桑榆非晚

填坑ing……

不是冤家不聚头 【井然×豆子】 (七)

关于如何使用正确的姿势唤醒一座冰山,冯豆子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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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然最近手头的几个案子催的比较急,而且上次B市竞标会那个项目也准备重新启动了。甲方排除了几家实力不足的竞标者以后,决定在剩下的四家公司里选择一个最佳方案,但同时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要求这几家单位拿出新的设计方案来重新参与竞标。井然为此连着在公司驻扎了一周,实在熬不住了,又把阵地转移到了家里。为了抢时间尽快完成设计稿,他和他的团队这段时间几乎是不分白天黑夜地连轴转了。

  

  这天井然正在书房里查看团队成员发过来的功能分区规划设计图,就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白亚茹端着一个精巧的描金骨瓷碗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打扰到你了吗?我过来给你送碗汤。”

  

  井然有点意外,但是依然温和地冲母亲笑了笑,“怎么会?”说着,他顺手保存了自己做好标记的设计图,退出软件,又把桌面上堆积成山的图纸整理到一边,抬了抬手,示意母亲过来坐。

  

  “很忙吧?嗨,我多余问你。我看你这几天忙得人影都快看不见了,要不是知道你还在家里吃饭啊,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又去哪里出差了呢。”白亚茹轻轻把汤碗搁到桌子上,拿起勺子上下翻搅了几下里面煮得绵软的颗粒,转手推到了井然的面前,“绿豆薏仁汤,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井然顺从地接过母亲手里的汤勺,舀了一口送进嘴里,“母亲的手艺,总是好的。”

  

  白亚茹听着儿子的夸奖,心头犹如一阵暖流涌动,十分熨帖。“那你就赶紧趁热喝完。”

  

  井然并不接话,默默用实际行动向母亲表达了自己对于这碗汤的喜爱。

  

  “正好你喝着汤呢,咱们母子借着这个时间随便聊聊,可以吧?”白亚茹双肘交叉支撑住下颌,趴在桌面上,看着儿子一点一点品尝着自己的杰作,眼神里满溢着对儿子的爱惜,“妈知道你平时工作忙。一个人创业不容易,妈妈呢,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想着多体贴你一点,尽量不打扰你,这样也勉强算是支持你工作啦。”

  

  “哎呀,妈,你说什么呢?”面对母亲突然的煽情,井然有点不适应。他抬起头难为情地笑了笑,试图阻止母亲继续说下去。

  

  白亚茹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她并不直视儿子的眼睛,放空的眼神掠过儿子泛红的耳尖,自顾自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你听我说,妈知道你最近给豆子买了辆车,你做得很好。妈代他谢谢你~”

  

  生活中,井然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哪怕每天跟母亲在同一个房子里进进出出,朝夕相对,他却鲜少会有主动表露自己情绪的欲望。单亲家庭的生活环境和独自打拼的生活经历,早就让他养成了敏感多思、沉默寡言的性格。在他狭隘的私人空间里,母亲的想法和感受享有至关重要的地位。

  

  他认真注视着母亲的眼睛,试图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传递给她,消除掉她那些无谓的担忧:“说这些做什么?妈,我也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从前常年定居在国外,一年难得回来跟您见上一面。现在回国创业了,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开始那两年天天忙着在外面拉项目,原本以为等稳定下来就有时间陪您了。却没想到这几年手头的案子越堆越多,每年扔出去的项目居然比接到手里的还多......我知道我陪伴您的时间远远不够,这是我欠您的。现在好了,自从豆子进了咱家的门,您这一两个月的笑容加起来啊,比之前一整年的还多,吃得也更合胃口了。这些都是我一个当儿子的给不了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我从心底里感激他。只是送点小礼物做回礼而已,都是应该的。”

  

  白亚茹收回飘忽不定在房间里逡巡的目光,与井然四目相对,“妈知道,你对妈坚持让豆豆进门这件事心里有疑惑,也有怨气。但是妈跟你说实话,就算当初让豆豆做儿媳妇是我一时冲动,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我心里也算有了底。豆子这孩子啊,皮是皮了点儿,有时候也挺不着调,但心眼儿特别好!他做人没那么多弯弯绕,也精明得很,谁对他好、他又该对谁好这种事儿啊,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门儿清,绝对是个会疼人的好孩子。今天你喝得这个汤就是妈找豆子学来的。他这段时间在学校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昨天回来一听说我要给你熬汤补身体,明明自己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是坚持着帮我查资料,一步步地指导我熬汤。”

  

  井然推开自己喝完的汤碗,低下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在桌面上一点一点,沉默不语。聪慧如他,其实早已经猜到母亲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只是有些事情,他现在还不想考虑,或者说他一直试图把自己困在一个真空的罩子里,以为不去招惹,就永远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上次真真那事......我知道伤你挺深的,不然你也不会好几年过去了,都没想过再谈一个。妈年纪也大了,也不指望你一定要结婚生子,只想着有个人能真心实意待你,就算我不在了,也一定会对你好,这就知足了。当初虽然说得是先给你俩订个婚试一试,但我真觉得你应该给豆子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别整天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你考虑一下,要是合适,两人就早点去把证领了定下来。豆豆一个大小伙子天天在家里住着,你却连个正式名分都舍不得给,你有没有想过人家会有多难过?”

 

     白亚茹有些心疼地看着儿子躲闪的眼神和泛红的眼角。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儿子面对感情问题时的逃避,但她不得不狠下心逼着儿子拿出个态度来。她已经老了,也不能陪着儿子一辈子,儿子在这些事情上又一向被动,自己不推一把,错过了这一次,也不知道下次再遇到合适的人又是什么时候了。

  

  “妈,这事你让我再考虑一下。”面对白亚茹绵里藏针的规劝,井然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好,妈知道你心里有数。对了,你俩最近都忙,你是不是好久没跟豆子说说话了?男孩子,凡事要多主动点,多为对方考虑着点。我看最近豆子那孩子挺用功的,吃饭的时候几次都看见他手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问他他也不说。你得空多去关心关心他。妈就说这么多,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白亚茹心知不能逼得太紧,取过井然喝完的碗就主动退出了房间。

  

  跟白亚茹聊完,井然并没有立即投入工作,而是坐在原位上发了会儿呆。说起来,他确实有日子没有跟冯豆子说上话了。每次回到家里,豆子不是还没回来,就是早就睡熟了。想起等手上的这些案子告一段落,他可能还要去B市出差一段时间,到时候多半又要麻烦冯豆子帮忙照顾母亲。他决定回房间去看看冯豆子,顺便告诉他自己出差的事情,让他早做安排。

  

  卧室的房门一推开,井然就看见冯豆子套着一件毛茸茸的奶牛花纹连体睡衣姿势扭曲地趴在床上,身体几乎占据了整个大床。他头上戴着个耳机,手里还抓着本泛黄的小册子,正摇头晃脑地念叨着什么。井然走到近前,想看看他看的是什么,结果却把猛然抬头的冯豆子直接吓得一激灵。

 

  “呀!井......井然,你怎么来了?啊,不是,我是说你今晚不睡书房了吗?”冯豆子慌乱之间胡乱扯下了头上戴着的耳机,紧张得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看我?”冯豆子疑惑地歪了歪头,“看我干什么?我哪儿有你好看啊?”

 

  “不是,我是说,我来问问你最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了。”冯豆子这突如其来的夸奖反倒让井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一听是金主大人要来关心自己的学业,冯豆子态度立马端正了起来。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顺手整理了一下床单,还象征性地拍了两下,“你坐,坐下听我跟你汇报啊。”

 

  平时看到的都是冯豆子笑得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样子,倒难得看他这么正经一回,井然忍不住嘴角有些微微上扬。得益于他出色的五官,这无心的一笑如春风般拂过了冯豆子心头,两人刚进门时那种微妙的尴尬一扫而空,屋里的气氛反而轻松了起来。

 

      井然抬起手臂示意冯豆子坐在床上不要动,自己动手从旁边拉了个凳子过来靠坐在床边。他脸上仍带着方才未尽的笑意,“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冯豆子满不在乎地甩了甩手里的小册子,解释道:“还不是师傅他老人家瞎折腾的东西。其实就是本食材汇编,例如营养价值、功效、搭配之类的啦。还定了个奇怪的规矩,说是本门弟子一周必须熟记一册,背不下来的还要惩罚。我冯豆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亏呢!什么扎马步、负重跑、打沙袋......呸,这糟老头子真是一肚子坏水!”

 

  井然听着冯豆子义愤填膺的抱怨,时不时还点头附和两下,眼睛里闪动着平时难得一见的柔和笑意。

 

  “我跟你说啊,我这两个月在那个木头一样的王二手里可吃了不少亏。打也打不赢,骂他他还不理。就他这样儿的,他还指导我们练拳,我看他就是公报私仇拿我当沙包打!你看我这胳膊上这伤......”冯豆子越说越起劲,还撩起袖子给井然展示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井然握着冯豆子的手腕仔细端详,只见他原本细嫩的手掌上遍布着深深浅浅的刀口,胳膊那几块青紫的色块在他白皙的肤色上也显得颇为狰狞。井然的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他转身从一个抽屉里拿出医药箱,取出里面的红花油和创口贴仔细地给他处理起伤口来。

  

  “疼吗?”井然抓过冯豆子的胳膊一边仔细处理伤口,一边示意他接着说。

 

  “不,不疼,”冯豆子第一次领略到冰山融化之后的温柔,有点不适应地缩了缩胳膊,试图把手抽出来。没想到井然人虽然精瘦,力气却一点不输习武之人。他用力扯了两下,纹丝不动,只好老老实实让井然上药。

 

  “过几天我可能还要去B市出趟差,到时候我妈就麻烦你帮忙照顾了。”

 

  “哦,那......那你去吧。你放心,咱妈我一定给你照顾得妥妥帖帖,一斤肉都少不了你的,不信等你回来验货。”

 

  看豆子一眨眼又没个正形,井然笑里带了点嗔怪,“瞎说什么呢。”

 

  “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啊,从小就没妈。虽然人说长姐如母,我大姐对我吧也是真好。但她脾气急,平常不管我惹了什么祸,她都是噼里啪啦一通打。所以我小时候,就特别想要一个温柔讲理的妈妈,直到遇见白阿姨。说实话,我这心里啊,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

 

  冯豆子正说得兴起,突然感觉胳膊上一阵巨痛,“唉......唉......你下手轻点儿!不能因为咱妈对我好,你就这么对我下死手啊。我真不是来跟你抢妈的。”

 

  井然脸上一片可疑的红晕飘过。他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你这手上这么多刀口怎么弄得?怎么不注意点?”

 

  “嗨,我这段时间不是在练刀工吗?磕磕碰碰难免的,放心,我从小糙得很,这伤口没两天就好了。我跟你说啊,跟我一块儿练刀那个小五啊,他可厉害了。半截萝卜,他分分钟能雕出一朵牡丹花来呢。听说他才学艺不到一年,不知道等我学够一年的时候能有多牛叉......”

 

  冯豆子还在叽叽喳喳地抱怨着,井然一边用红花油给他揉着胳膊一边安安静静地听。冯豆子神采飞扬的脸庞在灯光下不停地晃动,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其实井然并没有细究。他只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有些舍不得从这张脸上移开了。

 

       井然的目光滑过冯豆子光洁的额头、笔直的鼻梁、丰润的唇瓣……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个小自己八岁的男孩子而已,因为之前的偏见,自己对他的要求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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